2006年夏末,我们一行人从西藏回到成都。开往遵义的火车要中午才出发,有三小时左右的空闲时间,大家就相约去逛书展。我每次在外地城市走进较大的书店,都像有些女士逛品牌服装店一样兴奋。这个书展的规模大,楼上楼下有两层,书的品种也多,我一进去就被它迷住了。一圈走下来,我很快淘了十来本书。在一个展柜前,我和两个团友不期而遇。其中之一是本市政界和学界大名鼎鼎的人物,有人称他团长,有人喊他教授,都是名副其实的称谓。他看了我淘的书,有些纠结地说,他也看中了一套书,但不知是否值得买。既然看中,怎么又如此犹豫呢?得知是《金瓶梅》,我马上明白了他纠结的原因。我先问他是不是某某地方的那套。闻知是,我就用很肯定的语气告诉他,值得买,因为那是足本。教授灼灼的目光透过厚厚的镜片盯着我,问我依据是什么。我便告诉他,我刚才也翻过那套书。教授看我的眼光还是比较狐疑,真是个做学问的人啦!见此情形,我只好告诉他,我书柜里有两套《金瓶梅》,一套是人民文学出版社1992年出版的精装本《金瓶梅词话》(上下),一套是香港太平书局出版的《金瓶梅》。后者共有六册,厚达2972页,隶书撰写,旧式标点。我还说当时买到这套书颇有些好奇,回家便从书柜里翻出黄霖的《<金瓶梅>漫话》、张远芳的《<金瓶梅>新证》、朱星的《<金瓶梅>考证》等书,对照上面的介绍和述评,把那些涉性的描写都浏览过一遍。我翻过书展上的那套,所以敢肯定它是足本。教授见我如是说,疑惑之色顿消,马上回身去买了一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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其实,《金瓶梅》中的性描写,除了少数几处显得有些“变态”外,相当一部分都很千篇一律,很粗线条,多是一种“点缀”,真正有必要的描写我以为一半都达不到。而且我觉得,它在很多地方的描写都不是有的“专家”说的那样下流,因为那都是两个人在特定场景下关乎两个人的私密之举,是刻画人物性格的需要,是情节发展的需要。《金瓶梅》的性描写,如果要讲生动形象,它其实远远比不上《白鹿原》、《查泰来夫人的情人》和《北回归线》《南回归线》,甚至还不如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意识流小说《弗兰德公路》。
写到这里,我又想起两部影视作品:电影《色戒》和电视剧《一起打鬼子》。在《色戒》中,汤唯和梁朝伟的两段床戏实属惊心动魄,比很多外国情色电影的展示还要出格,但它在电影中又是合理的存在,删了它们,人物感情的逆转和故事的发展就难以自圆其说。而在《一起打鬼子》中,抗日志士在监狱里大秀恩爱,男子遵嘱在美女裤裆里摸够了之后,最后居然摸出一枚手榴弹与那美女一道英勇就义,这就太出格了!这段戏的场景展示,无论台词和人物的动作表情,我觉得比有些A片中的场景还要令人起鸡皮疙瘩。因为监狱不是私密场所;在鬼子汉奸众目睽睽之下的那些“恩爱表演”,实在是让人太肉麻太恶心啦!它虽然远不如《色戒》中的床戏场面惊心动魄,但远比《色戒》要流氓。这样的电视剧今天如果让日本人看,我想招来的只有嘲笑和鄙视。我们有些人总喜欢称东瀛四岛为“小日本”,自谓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的国土为“大中华”;我想,“大”还是要大得像个样子嘛!
还是说说这次成都书展带来的趣事吧。这天我淘到一本奇书,荣登美国《读者文摘》权威畅销书的《性爱指南》,全彩印,32开本,119页,图文并茂,有关性爱的各种体位和相关性常识竟然全是帅哥靓女的真人图示,美轮美奂,简直令人叹为观止,且售价打折到只要5.9元!同行好友见之羡慕不已,闻说还有几本,急忙返身折回大厅,惜已售罄。这天在火车上,好友也不和我们斗地主了,只悄悄让我把《性爱指南》给他,躲在上铺居然看了两个多小时才还我;临了还感叹可惜了,今天错过了一本好书。
回忆好友的本色,我想起另一件事。2003年,我在北京曾买过一套《世界情色电影精品鉴赏》。后来我对照这四大本图文并茂的书,按图索骥在网上搜看了其中大部分影片,那真是一段难忘的好时光。我没想到,2008年9月9日,在长春市的一家书店,居然与《世界情色电影精品鉴赏》第二辑意外相遇。这天下午我提着几本书回宾馆,同行一副县级领导见我又买了书,便好奇地翻看。见到《世界情色电影精品鉴赏》,可能是书名和图片都很抢眼吧,该领导居然当着旁边几个都是“副主席”的人对我不无微哂。我早已不是当年那个碍口识羞的家伙了;放在十几年前,我可能会羞得无地自容。现在见他出语如此轻佻,我自然讥讽了他几句玩笑话。但让我很意外的是,这天晚上他居然来敲我房间门,让我把《世界情色电影精品鉴赏》拿给他翻一翻。我当时很鄙视他,便说打包了,不便拿。我根本没顾忌他是否不高兴。
想当年,我买这类涉性的图书,的确有一种偷偷摸摸的感觉。延至2003年,我依然未能彻底摆脱这种顾虑的心理。这年国庆,因为我在北京宣武区政协挂职,儿子从四川大学来北京找我玩,我俩一道去北京地坛逛书展。当时我看到一本厚厚的《中国性史图鉴》,著名教授刘达临著,题材和编排印刷在当时可能都属领先地位。我很想买,但顾忌儿子在场,便没敢下手。直到他返校的当天,我才急忙骑单车复去地坛。因为儿子不在场,我就放开手脚买了一批书,包括亨利·米勒的《性爱之旅》《巨大的子宫》《黑色的春天》《宇宙的眼睛》等。前两本书的书名很耸人听闻,但比起我此前已有的《北回归线》《南回归线》,它们都不是“污言秽语”之作,而是很严肃的作品。尤其是那本《巨大的子宫》,让我看到了亨利·米勒其实是一个严肃而不乏忧郁的人,绝对不是有人所谓的“文化暴徒”。
其实,我在儿子面前的顾虑可能完全是杞人忧天。我又想起一件事,2001年春末,他在高考复习的冲刺阶段曾偷闲看过我买的《挪威的森林》。读毕之后,我问他此书好看否?我记得他答非所问地回了一句话:这好像不是那个年代的人在谈恋爱。我当时一愣,很快我就意识到,是书中某些涉性的特殊的文字让他产生了这种感慨。
我们这代人所经历的教育,虚假和伪崇高的东西吸收了不少,而很多必备的常识却显得非常匮乏。1980年,人民卫生出版社应读者来信要求重印了由王文彬等人编著的《性的知识》。这本书只有薄薄74页,这年重印时,它的累计印数居然达到了2300300册!这个印数之惊人,在我国,恐怕除了领袖著作和某些要求干部职工学习的时政读物外,再无其它书籍能出其右。而且最关键的是,我想这本书应该全是由读者自己掏钱购罄的,而非任何单位或上级公款所购,让你为完成某种任务去读。
以往购了这类题材敏感的书,我都不敢把它们堂而皇之放在书柜里。直到有一天,我花了将近一万元买了多个组合书柜后,想到要配得上书柜的档次,就将部分藏书分门别类入柜了。这时我才发现,此类题材敏感而又抢眼的书籍(非小说类)居然有那么多!
现在,我甚至连办公室的书橱里也敢让他们公然占据醒目位置,让它们和那些很“正能量”的书(都是上面发的)比肩而立。例如百花文艺出版社出版的《中国古代小说中的性描写》、《性崇拜》(“走向文明丛书”之一种)、《性犯罪研究》。甚至还有一本中州古籍出版社的《历代房事秘经》,书名非常地抢眼,厚达559页,实际上就是一本中国古代性文化典籍的汇编,很有收藏价值的一本书。我有时甚至在想,如果生逢乱世,只凭这本书,仔细研究一番后,挂牌当个江湖医生,或许也是不会饿饭的。
按说我又不做这方面的研究,买这些书有什么用呢?的确没有什么用。但我在想,如果看书都要讲究有用才读,那世界上值得一读的书可能就很少了,除了地图外,恐怕就只剩下科技类图书。而涉性类图书,严格说起来,它也是一种科技书。前不久在遵义西西弗书店买到最后一本英国学者B·卡尔所著的《人类性幻想》,这是一部厚达39万字的书,在翻过三大本《海蒂性学报告》之后,它居然还能让我感叹“幻想和现实”是如此的丰富多彩和光怪陆离,硬是印证了无论在哪个科技领域里著书立说,似乎都没有最好,只有更好——那才是真正的与时俱进!
一个人真实地活在世上是很不容易的。正因为如此,我很看重我在《永远的罗伊》中的那位原型兄长。我还有一位年纪小我许多的画画的朋友,在这方面也很本色。有次我们在一起喝酒,我问他第一次面对女模特有什么感觉,他马上就说:那冲击就太大了,我们所有人当时都不敢再站起来,怕让人看见“打伞”了。稍后他又说,第二次再去,大家都有了准备,均穿了紧而小的短裤;再后来,就正常了。
的确是这样,做一个正常的人其实很容易,只要卫道者们不要太操心,管得过多,成为流氓的人肯定是极个别。再说,很多有流氓行为的人,未出事之前,不都是些看上去很“伟光正”的家伙吗?不用举例了吧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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其实,《金瓶梅》中的性描写,除了少数几处显得有些“变态”外,相当一部分都很千篇一律,很粗线条,多是一种“点缀”,真正有必要的描写我以为一半都达不到。而且我觉得,它在很多地方的描写都不是有的“专家”说的那样下流,因为那都是两个人在特定场景下关乎两个人的私密之举,是刻画人物性格的需要,是情节发展的需要。《金瓶梅》的性描写,如果要讲生动形象,它其实远远比不上《白鹿原》、《查泰来夫人的情人》和《北回归线》《南回归线》,甚至还不如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意识流小说《弗兰德公路》。
写到这里,我又想起两部影视作品:电影《色戒》和电视剧《一起打鬼子》。在《色戒》中,汤唯和梁朝伟的两段床戏实属惊心动魄,比很多外国情色电影的展示还要出格,但它在电影中又是合理的存在,删了它们,人物感情的逆转和故事的发展就难以自圆其说。而在《一起打鬼子》中,抗日志士在监狱里大秀恩爱,男子遵嘱在美女裤裆里摸够了之后,最后居然摸出一枚手榴弹与那美女一道英勇就义,这就太出格了!这段戏的场景展示,无论台词和人物的动作表情,我觉得比有些A片中的场景还要令人起鸡皮疙瘩。因为监狱不是私密场所;在鬼子汉奸众目睽睽之下的那些“恩爱表演”,实在是让人太肉麻太恶心啦!它虽然远不如《色戒》中的床戏场面惊心动魄,但远比《色戒》要流氓。这样的电视剧今天如果让日本人看,我想招来的只有嘲笑和鄙视。我们有些人总喜欢称东瀛四岛为“小日本”,自谓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的国土为“大中华”;我想,“大”还是要大得像个样子嘛!
还是说说这次成都书展带来的趣事吧。这天我淘到一本奇书,荣登美国《读者文摘》权威畅销书的《性爱指南》,全彩印,32开本,119页,图文并茂,有关性爱的各种体位和相关性常识竟然全是帅哥靓女的真人图示,美轮美奂,简直令人叹为观止,且售价打折到只要5.9元!同行好友见之羡慕不已,闻说还有几本,急忙返身折回大厅,惜已售罄。这天在火车上,好友也不和我们斗地主了,只悄悄让我把《性爱指南》给他,躲在上铺居然看了两个多小时才还我;临了还感叹可惜了,今天错过了一本好书。
回忆好友的本色,我想起另一件事。2003年,我在北京曾买过一套《世界情色电影精品鉴赏》。后来我对照这四大本图文并茂的书,按图索骥在网上搜看了其中大部分影片,那真是一段难忘的好时光。我没想到,2008年9月9日,在长春市的一家书店,居然与《世界情色电影精品鉴赏》第二辑意外相遇。这天下午我提着几本书回宾馆,同行一副县级领导见我又买了书,便好奇地翻看。见到《世界情色电影精品鉴赏》,可能是书名和图片都很抢眼吧,该领导居然当着旁边几个都是“副主席”的人对我不无微哂。我早已不是当年那个碍口识羞的家伙了;放在十几年前,我可能会羞得无地自容。现在见他出语如此轻佻,我自然讥讽了他几句玩笑话。但让我很意外的是,这天晚上他居然来敲我房间门,让我把《世界情色电影精品鉴赏》拿给他翻一翻。我当时很鄙视他,便说打包了,不便拿。我根本没顾忌他是否不高兴。
想当年,我买这类涉性的图书,的确有一种偷偷摸摸的感觉。延至2003年,我依然未能彻底摆脱这种顾虑的心理。这年国庆,因为我在北京宣武区政协挂职,儿子从四川大学来北京找我玩,我俩一道去北京地坛逛书展。当时我看到一本厚厚的《中国性史图鉴》,著名教授刘达临著,题材和编排印刷在当时可能都属领先地位。我很想买,但顾忌儿子在场,便没敢下手。直到他返校的当天,我才急忙骑单车复去地坛。因为儿子不在场,我就放开手脚买了一批书,包括亨利·米勒的《性爱之旅》《巨大的子宫》《黑色的春天》《宇宙的眼睛》等。前两本书的书名很耸人听闻,但比起我此前已有的《北回归线》《南回归线》,它们都不是“污言秽语”之作,而是很严肃的作品。尤其是那本《巨大的子宫》,让我看到了亨利·米勒其实是一个严肃而不乏忧郁的人,绝对不是有人所谓的“文化暴徒”。
其实,我在儿子面前的顾虑可能完全是杞人忧天。我又想起一件事,2001年春末,他在高考复习的冲刺阶段曾偷闲看过我买的《挪威的森林》。读毕之后,我问他此书好看否?我记得他答非所问地回了一句话:这好像不是那个年代的人在谈恋爱。我当时一愣,很快我就意识到,是书中某些涉性的特殊的文字让他产生了这种感慨。
我们这代人所经历的教育,虚假和伪崇高的东西吸收了不少,而很多必备的常识却显得非常匮乏。1980年,人民卫生出版社应读者来信要求重印了由王文彬等人编著的《性的知识》。这本书只有薄薄74页,这年重印时,它的累计印数居然达到了2300300册!这个印数之惊人,在我国,恐怕除了领袖著作和某些要求干部职工学习的时政读物外,再无其它书籍能出其右。而且最关键的是,我想这本书应该全是由读者自己掏钱购罄的,而非任何单位或上级公款所购,让你为完成某种任务去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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按说我又不做这方面的研究,买这些书有什么用呢?的确没有什么用。但我在想,如果看书都要讲究有用才读,那世界上值得一读的书可能就很少了,除了地图外,恐怕就只剩下科技类图书。而涉性类图书,严格说起来,它也是一种科技书。前不久在遵义西西弗书店买到最后一本英国学者B·卡尔所著的《人类性幻想》,这是一部厚达39万字的书,在翻过三大本《海蒂性学报告》之后,它居然还能让我感叹“幻想和现实”是如此的丰富多彩和光怪陆离,硬是印证了无论在哪个科技领域里著书立说,似乎都没有最好,只有更好——那才是真正的与时俱进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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的确是这样,做一个正常的人其实很容易,只要卫道者们不要太操心,管得过多,成为流氓的人肯定是极个别。再说,很多有流氓行为的人,未出事之前,不都是些看上去很“伟光正”的家伙吗?不用举例了吧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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